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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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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章

“你知不知道,你幸運得讓人嫉妒。”莊潔說。她去雲南旅行了一個月,最遠到了騰沖,那個地方被稱為翡翠第一城。她的膚色被紫外線曬成了板栗色,但眼睛黑得驚人。

“你也是幸運的。”

“不用安慰我,我的幸運不及你的萬分之一。從小到大,你都是要什麽就有什麽,和睦的家庭,愛你的父母,出色的長相,亮眼的學習成績,如願以償考上重點大學,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,身邊馬上出現一位優秀男生,我想,你不會否認辰時的優秀吧。”

安然笑著搖頭。

“畢業後,很多人還在焦頭爛額地奔走人才市場,你已經入職了世界五百強企業。你連生孩子都是順產的。”

安然楞了下,接著大笑起來。

“所以,當我的婚姻變得不幸,這件事有沒有安慰到你。”

莊潔隨意晃了晃手裏的玻璃杯,認真思考了一下道,“你說這話可太壞了。”

兩個人都笑了起來。

“你認為那個叫葉君健的男人喜歡上你了嗎?”

“我不這樣認為。”安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葉君健和他的女兒葉桑榆了,也許去外地度假了,她想。

在過去一個月,不多的幾次通話中,她和莊潔提起過葉君健,還有宋黎,莊潔對此表示非常感興趣。

“那麽宋黎這位男士肯定是喜歡上你了。”

“噢,這個,噢——我不能否認,他表現得非常明顯。”

“有人窮盡一輩子也別想認識一個上檔次的男人,這就是幸運,在你認為理所當然的事,在別人卻是努力,不,即便努力也無法得到。”

“多想想自己的幸運,你這麽年輕,就有了豐厚的資產,出門只坐頭等艙,不是五星級酒店不住,有比你學歷更高的人,能力更強的人,卻沒有你賺得多。”

莊潔笑了,“你說得對,一件圓滿的事情之所以能圓滿,絕對是有幸運的因素在裏面的。”

安然搖頭笑了下道,“我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麽——幸運沒什麽了不起,了不起的是和命運抗爭的勇氣。這種勇氣你有,而我,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。”

“為什麽這麽說?”

“也許就是因為我的人生過於順利了。”

安然的手機響了起來,是周靜打來的電話。

“晚上能請你吃頓飯嗎?”

“有什麽好事發生嗎?”安然輕笑著說。

“今天是我生日。”

許多想法像黑色的飛鳥一樣在安然腦子裏疾速掠過。這是一個不尋常的邀請。她和周靜做了多年的同事。從來沒有在一起慶祝過彼此的生日。安然會和家人一起過生日。周靜也不會邀請同事和她一起過生日。

“你看這樣可以嗎?我來請,我這邊有兩位朋友,我們約好了今天一起吃晚飯,另外把海音也叫上,那樣我們就可以熱熱鬧鬧地慶祝你的生日。你什麽都不用操心,蛋糕我來訂,等餐廳訂好了,我發定位給你。”

“可是,你的朋友我不認識。”

“五個人裏面有兩個你認識,我相信,另外兩個不等吃完飯,也就認識了。”

“好,安然你真的太好了,再見。”

“再見。”

“就一個電話,兩人燭光晚餐,變五人生日派對。這變化快得像龍卷風。”莊潔道。

“你不會介意多認識幾位女性女朋友的。”

“那是當然。還有,你明明只和我約了今天晚上吃飯,為什麽在電話裏成了兩位朋友,還有另外一個朋友在哪裏,隱身了嗎?”

“是臨時決定的,那位朋友我很想介紹給你認識,一位非常好的女人。”

安然分別給文美和海音發信息,在和她們發信息的空隙查找餐廳。

為了照顧周靜這位孕婦的飲食,又要考慮到雷海音這位北方人的口味,還有五個人的地理位置,安然訂了一家位於中心公園附近的粵菜餐廳。

確定了餐廳後,又在餐廳周邊找了家蛋糕店,訂了一只草莓慕斯蛋糕。

她想了想,覺得少了些什麽。當然要有一束鮮花。一束紅玫瑰,擁有熱烈似火的顏色,花瓣要多,要鮮艷欲滴,花朵要大而飽滿。安然從來不認為玫瑰只是為愛人準備的,玫瑰只代表愛情。對她來說,為花朵加上各種寓意和象征,是一種刻意和呆板的行為。玫瑰可以送給愛人,也可以送給朋友,送給任何一個想送的人。

半個小時之內,安然安排好了一切。

當她和莊潔到達餐廳後,驚喜地發現文美已經坐在那喝茶了。

結束和安然的電話後,周靜抓著手機,盯著已經變黑的屏幕楞楞地站了一會。她只想和安然兩個人吃飯,不想和不認識的人一起吃飯慶祝生日。過了三十歲後,她對認識陌生人,尤其是陌生的女性是越來越沒興趣了。

但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堅持拒絕,而是答應了。主要是安然那種盛大的熱情和好意讓她無力抵抗。安然是好心的,哪怕自己不情願,也不能辜負這份好心好意。

周靜勉強打起精神,換了三套衣服,最後選中一條深灰色的棉布裙子,這個顏色會顯得她的膚色白一些,小圓領子完美地隱藏了變厚的肩頸。

出門前她禁不住抱怨起來,為什麽安然要那麽多事,就不能爽爽快快地答應她,單獨和她一起過生日嗎?當然,也可以叫上雷海音,畢竟雷海音這個人實在不值一提,軟綿綿的,一點個性都沒有。

當她到達餐廳,看見坐在餐廳最好位子上的四個女人,她們看上去那麽體面,優雅,她們吸引了餐廳裏那麽多男人和女人的目光,而她是她們的朋友,當然另外兩個暫時還不是,但這頓飯吃完就會成為朋友的,那種一直折磨她的不滿情緒竟然一下子煙消雲散了。

她走過去,看見安然站起來,等她走近,安然側身彎腰,再站直身子時,手裏多了一束火紅的玫瑰。

“生日快樂。”

她們四個人,包括不認識的兩個人都非常友善地看著她,對她笑,對她說生日快樂。

周靜抱著美麗的鮮花,感到自己的心融化了,變得很溫暖,她感動到連謝謝都說不出口了。她知道,自己如果說話,會馬上哭出來。

她的丈夫,在淩晨五點多才回來,現在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,完全忘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。上次,他晚歸,兩個人大吵一架,有幾個星期的周末,他耐著性子守在家裏,後來,便不管不顧了,隨便她鬧也好,哭也好,摔東西也好,每周總有一天,要麽是周五,要麽是周六會出去打牌,一直打到淩晨——兩點,三點,四點,五點,甚至天大亮。

“嗨,周靜,我叫莊潔。”

“我叫文美。”

她們大方爽快地介紹了自己,且態度表明不需要她做自我介紹,因為她們已經認識她了。這讓周靜覺得自己是受歡迎的。

好久以來,她都沒有這麽快樂過了。

她們坐在一扇開闊的窗戶邊,從窗戶望出去,是一片澄靜的湖面。夏天傍晚六點半的陽光,依然耀眼。

餐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,每人至少點了一道菜。

“想吃什麽點什麽,點自己愛吃的,不用顧忌別人,因為每個人都要點菜。”安然說。

她們享受了烤乳鴿,每人一只,還有香茅羅氏蝦,鹽焗雞,沙姜焗脆鯇魚,鮮蝦海皇豆腐,芥蘭炒牛肉,菊花叉燒,上湯枸杞葉,喝菊花茶和茅根水。

“什麽是最大的自由?”莊潔問。

安然說,“當我全心全意地看一本書的時候,我感受到了最大的自由。”

“我不知道什麽是最大的自由,我只知道,婚姻絕對會扼殺自由。”周靜道。提到婚姻,她便不可抑制地想到了睡得像死豬一樣的丈夫。她恨他。昨天晚上,她希望他留在家裏,不要出去和朋友打牌。他的回答是,“上了一周的班,我也需要放松放松。”難道只有他需要放松,她不用嗎?她想跟著一起去,他拒絕了,理由是他們會吸煙,對孩子不好。

她們都笑了起來。

“那麽,我是這裏最自由的人,沒有丈夫,沒有孩子,但是我不想要這種自由,我想結婚。”莊潔說,毫不避諱,因為這張桌子上坐著的幾個人——安然是她可以完全放心說真心話的朋友,而她和另外三個人互相不熟悉,且在將來,生活圈子融合的機會為零。

關於婚姻這個話題,大家簡直有說不完的話。

“不僅僅是簡單的愛情的結合,也不是單純的欲望的滿足。”

“婚姻是美好的。”

“美好談不上,多得是一地雞毛蒜皮。”

“但也有許多幸福美滿的婚姻。不能一對夫妻不幸福,就否認另一對幸福的夫妻。”

“不,婚姻不僅僅是不美好,甚至是不道德的。”

漸漸,周靜成為這個話題的主導者,她描述了婚姻中的種種不堪,試圖說服莊潔放棄結婚的想法。

最後,她總結,“婚姻會毀掉你。”

安然早就猜出,周靜和丈夫可能鬧矛盾了。而到此時,其他人也都看出來了這一點。

“我覺得可以說自己正處於一段不道德的婚姻中,但不能說婚姻都是不道德的。當然,世界上很多東西,都是千人千面的,愛情,婚姻,自由,責任,都是這樣,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理解。對我來說,婚姻是我的盾牌。”文美道。

“關鍵是自己想要什麽。”雷海音道。

周靜不屑道,“誰都知道,自己想要什麽最重要,但是,有多少人,從生到死都沒有搞清楚過這個問題。”

“糊糊塗塗生活也不見得不幸福。”雷海音不溫不火地說。

周靜道,“我不想要糊糊塗塗的幸福,我要明明白白的幸福。”

莊潔問,“那麽你搞清楚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嗎?”

周靜無奈地搖頭。

“那麽,你目前的狀態是清醒地痛苦著?”文美說。

周靜道,“對,沒有辦法,大家都在隨波逐流,我也不例外。”

“像浮萍?”

“不如浮萍。”

文美輕笑了一下,“所以,我們是在抱怨生活嗎?”

安然很少說話,但姿態放松,神色自若,並沒有為自己說不上話而感到困窘。她沒有戴任何首飾,穿一條鮮嫩顏色的花裙子,領子既不會太低容易走光,又很好地突出了鎖骨的線條。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。

察覺到氣氛發生微妙變化的她,優雅地舉起杯子道,“來,以茶代酒,我們來幹一杯,祝壽星生日快樂,事事順心,祝我們自己都能成為生活的主人。”

“幹杯。”大家把杯子裏的菊花茶或者茅根水一飲而盡。

莊潔放下杯子,笑著說,“我們一直是自己生活的主人。”

“希望如此。擁有主人翁精神的人會活得更坦蕩自然。他們會這樣來思考問題,比如我需要這麽做,而不是我被迫這麽做,或者我需要改變自己,而不是總想著改變別人來適應自己。他們在承擔更多責任的同時也會擁有更多心靈上的自由。我以前沒有意識到這個道理,現在意識到了,也不晚。”這番話是安然說的。簡直像發表演講,她想。

“自由和責任是相悖的。”周靜道。

文美接過話題道,“當我更深地去了解了自由和責任,發現這兩者相輔相成。沒有線的風箏是飛不高的,沒有油的飛機是開不動的。家庭也一樣,既要有責任心,哪怕是孩子,也應該對他成長的家庭承擔他應該承擔的責任,又要保持一定的獨立和自由。我討厭沒有家庭責任感又想結婚的男人。”

“我也討厭。”莊潔說,“沒有家庭責任感的男人,希望他們能勇敢地保持單身。”

“安然,你還會結婚嗎?”周靜突然問。

莊潔竭盡誇張地說,“有個非常棒的男人在狂熱地追求她。”

“多大年紀?”

“長得怎麽樣?高嗎?”

“哪裏人?”

“做什麽的?”

“怎麽認識的?”

“他也離過婚嗎?”

……

安然意味深長地看了莊潔一眼,笑瞇瞇地道,“長得不輸於任何一個電影明星,沒有啤酒肚,身高目測在一米八以上……”

“哇!”四個人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嘆。

“做什麽的?”周靜再次追問。

“開一家醫療器械公司,公司規模不大不小。”

“有錢人。”周靜下結論,“我要是有你這種機會就好了。”頓時,她感到自己的臉燒得火辣辣的,像在上面塗抹了辣椒油。她恨不得把最後一句話吃進肚子裏去,當然這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的事。她只能希望其他人不要註意到她臉紅了,她盡量裝著若無其事,仿佛沒有察覺到剛才說了一句多麽不得體的話。

莊潔本想調侃一句,“前提是你得單身。”但忍住了,這種玩笑不能亂開的。

雷海音問,“你會接受他嗎?”

“我不知道,對感情我是一個——慢熱的人。現在是他想和我在一起,但我不想和他在一起,說不定等到我想和他在一起時,他又不想和我在一起了。”

“這是什麽繞口令。”大家笑了起來。

這頓飯吃得非常愉快,她們分別的時候都有些依依不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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